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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27日 星期四

辛丑臘月廿五憶母

整理東西,不意翻出這一張。這是先母李麗玉過世前一日(2003/7/29)她加護病房的探病訪客記錄表。從上到下,分別是:我、大舅媽、留學時的老同學陳查理、先父、當時的越南看護金鄭,以及乾媽(先母三妹)。由於當時 SARS 正肆虐中,所以剛好留存的這份記錄還記錄著每個人的體溫。

為甚麼這張訪客記錄表在我這兒?應該是我刻意帶走當紀念,一放放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八年,想想是該放手的時候。

當時由於眼見因 SARS 趕忙辦理出院自己居家療養的先母健康每況愈下,終日昏睡,我們在 28 日將她送回醫院。醫師經過抽血、斷層掃瞄等程序,告訴我們先母沒剩下多久時間,「應該就在這三天」。所以除了等待妹妹自美返台外,我能做的就是與其他探視的人一樣,把握剩下的時間多跟先母講講話。

29 日這一天先母迴光返照,神智十分清醒,講話邏輯清楚,跟我們每個人都講了些話。但隔天也就是過世當天,她就一直昏睡。眼見心電圖的光點跳動越來越慢,最後變成一直線,她都沒有再醒過來;此事讓我後來懊悔不已,我應該要求留下來繼續陪著她才對。

當時我與查理一起進去。查理告訴先母他看她是自己的媽媽;先母也立刻回答:我也當你是自己的兒子。我跪在病床旁邊,熱淚盈眶,喉嚨哽咽到完全說不出話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樣的真情告白絕對是出自肺腑。

至於我呢?在那個當下,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也糾結著說不出口,只能哽咽著反覆告訴先母我永遠愛她;她看著我,堅定地回答:「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此語一出,更讓我無法自已,這其實是呼應著她所譜曲的兒歌《星星住在天邊》中的最後一句:「只有我的媽媽,永遠陪在我身邊」。先母所作的曲旋律輕柔婉轉,但又帶著一點點悲傷,讓舍妹年幼時每次聽到先母彈奏此曲都會立即哭泣,而當時我總是笑她為什麼那麼愛哭。

沒想到這次換我痛哭了。

這些年來,不知道先母在不在我身邊,陪伴我走過生命中的每個低點;但我衷心希望她不在。我可以自己面對生命中的每個挑戰;而她應該在彼岸,萬緣放下,就像那些親友夢到的情景一樣:綻放著光芒,面露微笑,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由自在。




2021年10月5日 星期二

從來沒有正式擁有與佩戴過的電子錶

這只 1980 年上市的 CASIO C-80 計算機電子錶,是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買的。她沒讓我知道,也沒在家裡公開這件事情。我當時接近小學畢業,可能是要送我升上國中、展開人生另一階段的禮物吧!

當時班上同學有不少人擁有這只很熱門的計算機電子錶,就跟另一個夢寐以求的男孩兒玩具「分解槍」一樣搶手。我也夢想著將之戴在手腕上的模樣,時常跟老媽「不經意」地提起,只不過畢竟價格不菲,也非必需,所以老媽並沒有輕易的允諾。

老媽把 C-80 藏在她梳妝台最下方抽屜裡面,靠著右後方角落,無聊時就翻箱倒櫃的我很容易就翻到了。還記得第一眼看到它方方正正的外盒,真是又驚又喜,高興得不得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忙拿出來端詳與把玩一番後,才依依不捨地將之放回原味。每隔一陣子就這麼做一次,每一次都充滿了無比的喜悅,也期待著老媽趕緊揭曉這個已經不意外的禮物。

奇怪的是,隨著時間過去,老媽並沒有拿出來送我,故作鎮定的我也當然不能問她,就這麼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的興趣也逐漸轉移到任天堂 Game & Watch 掌上型遊樂器、紅白機,以及台灣仿製的 8 位元 Apple II 山寨機;生活中除了即將來臨的聯考,也充滿了五花八門的國內外藝人與樂團,早已將 C-80 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又過了好些年,有一天我想起這件事情,於是問老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想搞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想到她的答案竟然是「忘記了」!真令我哭笑不得,早知道就早點問了!當時這只錶已經顯得老舊笨拙,也早就不流行了,我並沒有想要拿出來使用或佩戴的意願。於是它就一直在老媽梳妝台抽屜的老位置,再也沒有人去打開盒子把玩它。

2003 年老媽病故,當年搬家時整理東西翻到這只錶,連同我在 1995 年從芝加哥買回來送給老媽的芝加哥音樂廳白色五線譜花樣長圍巾,一起靜置在抽屜內原封不動。忍著心中那一陣陣翻騰的酸楚,百感交集的我還是默默地把它裝入箱子裡。三年多前再次搬家,整理東西時又翻出來,才發現錶帶材料已經變質,錶裡的電池也腐蝕膨脹了。我看一看,嘆了一口氣,還是把它收回去。

今天再次翻出來,四十年的時間讓很多零件都四散了,錶帶也幾乎粉碎了。我決定揮別這一段情感與記憶的糾葛,幫它拍幾張照片,看了兩眼,就這麼隨手丟入回收箱。

在這只 C-80 來到我家的四十年中,從來沒有將之戴上手腕擺個樣子,也沒有看它來計數時間與日子,更沒有用它計算過任何數學式子;可是它卻結結實實地讓我懷抱著夢想與希望,感受到老媽那不鬆口、也健忘,但已跨越時空,不需要任何算式就可以得證的滿滿的愛。

#斷捨離就跟保持健康一樣是一輩子的功課
#知天命的五年級

2021年7月19日 星期一

祝願 George 已至更美好的境界

眾公 Chester Lin 稍早前告知 Yingzu Huang 黃英儒醫師過世的消息,一時間十分驚愕,感到深深的遺憾與悲傷。

在那遙遠的 198X 年大家一起玩 Macintosh 的「六八千麥金塔使用者俱樂部」的年代, George (這是我對黃醫師的慣稱)住在信義路他姐姐家,在下當時偶爾會去拜訪,弄 Mac 兼聊天。 George 對古典音樂涉獵頗多,也開發過算命軟體,聊電腦、醫學、玄學都很行。天南地北聊起來就沒完,大家都很開心。

有時候 George 會講到醫學院學生乃至於後來住院醫師的甘苦談,我這邊則是面對未來的茫然。兩人相互吐吐苦水,繼續面對不可知的明天。他是少數除了在 BBS 上聊天以外,還算頗常同我見面的六八千老友。

中間好些年沒見面,就在臉書上打招呼。兩年多前有一次六八千老朋友聚會,我約了 George ,沒想到他也騰出時間趕來,見他風采依舊,風度翩翩,聊起來也依然旁徵博引,更不失幽默,很是開懷!

那次餐會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知道 George 在神經醫學專業領域的研究很是精進,可惜天不假年!奈何!

祝願 George 已至更美好的境界!

2020年12月12日 星期六

黑白.類比.八釐米

這陣子整理東西,翻出了這一台 Canon 514XL-S Super 8 八釐米攝影機。當年老媽除了用相機,也會用它拍攝一些我與妹妹年幼時的居家生活、外出遊玩記錄,以及她幼稚園教學、鋼琴班學生演奏會等等。而我人生中第一次拍攝影片,當然也是用它拍的,還記得約莫是在民國六十六年,我拍攝的兩個片段:一個是從松江路六十四巷我家陽台往樓下馬路拍,鏡頭從左到右橫移拍攝一輛在巷內行駛的轎車;另外一小段是在我家客廳,拍老媽燦爛的笑容。

後來老媽沖洗了影片後當眾播放時,才赫然發現我拍的這兩段,驚訝地說她以為我只是拿在手上做做樣子而已。老媽的專業是幼稚園教師,怎麼會不懂小孩的心理呢?對於當時就讀幼稚園大班的我,當然是按下去實際操作才爽啊!那或許只是她驚訝與尷尬之餘,隨口扯的理由吧!

當然,這台攝影機伴隨著我們去過許多當時台北市民周末假日親子出遊會去的地方:兒童樂園、動物園、雙溪公園⋯⋯其中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一個星期日,老媽帶著我與妹妹,以及當時大學甫畢業的大舅一同去天母公園遊玩。那是十分盡興的一天,我們在園中以及磺溪邊拍了不少照片,也當然有影片的部分。猶記得大舅當時戴著粗黑框眼鏡,西裝頭整整齊齊,一整個文質彬彬地拿著攝影機專注拍攝,偶爾露出淺淺的笑容;如此架勢即便來到今日,毋庸置疑也是當代文青!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老媽自個兒越來越忙碌,當然我與妹妹也越來越大也就沒什麼可拍,於是乎這一台攝影機就逐漸束諸高閣。最後一次使用此機拍攝,是在我國中畢業旅行時。當時我用這一台攝影機,呼喊死黨從山坡下往上衝,朝著我跑過來;結果拍得太久,一下子底片就用罄了,我莫可奈何,也就只能拍這麼一小段,卻得一整天背著攝影機包,真是自討苦吃。後來請老媽幫忙送去沖洗,才發現當時原來的店家已經不服務了,只能按照影片上所示,試著寄到澳洲去。結果這一去就訊息全無,石沈大海;我好幾次向老媽抱怨,說當時沒有附上回郵的郵資,那卷底片一定只對當地人提供免費沖洗服務吧!其實我在寄出前早就想到此事,但固執的老媽覺得不用,因為盒子上標明了寄到某地址即可享受免費沖洗服務。

結果出乎意料之外,過了三年後也就是我高中快畢業時,有一天赫然收到了回件!我與老媽都傻眼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郵包旅行了三年吧?畢竟當時郵件被送到對岸去又輾轉回來的情況時有所聞;還是三年後澳洲佬覺得煩,放著不是、扔了也不是,於是乎索性幫忙寄回?這當然根本就不可考,只記得那種好幾年後的失而復得,真的是無與倫比的快樂!

至於那卷影片倒是從來沒有播放過,因為當時已經沒有播放機了,老媽說要去跟他人借用嘛也一直沒有實現,於是乎就只能放著,忙著忙著也就忘了,沒承想這一晃眼就過了三十幾年。曾幾何時,我竟也到了一想到某件往事,就得用幾個「十年」來當過往時間的單位,真是白駒過隙,令人徒呼奈何!

或許哪一天心血來潮,到網路上找一台來玩玩,看看我人生中的那些既黑白又類比抑或充滿雜訊和跳格的片段,會不會讓大腦中已經逐漸斑駁的記憶又鮮活亮麗起來⋯ 那輛在松江路六十四巷呼嘯而過的轎車、老媽卅多歲燦爛的笑容、洋溢著歡笑的天母公園之旅,還有那些青春正漾的大孩子,傻裡傻氣地聽著我的指令從山坡下朝著鏡頭氣喘吁吁地爬奔上來。淡出。 The End

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

超大獅子頭

高二時,時常與同班同學 L 君聊天說地。從學校師長的言行、令人扼腕的球賽、瑪丹娜與史特龍,到在重慶南路書店中看到的甜美綠衣女孩,真的是無所不聊。

而 L 君讀電子科老哥的 Apple II 更是我們玩樂或研究的好機,雖然我也擁有一台仿製的 Apple II Plus ,但總喜歡到 L 君家中與他一同坐在綠色螢幕奮戰:一邊播放著《Take On Me》 、 《Say You Say Me》,一邊手忙腳亂玩著《決戰富士山》 、 《超級運動員》,或是在 Applesoft BASIC 、 Apple Pascal 程式語言世界中燒腦 debug ,消磨了許多年少時光。

家中時常有牌局的 L 君也教我打麻將,偏偏我腦筋駑鈍,只能學個皮毛,根本上不了檯面,也懶得與他一起到客廳觀看長輩們的方城之戰。話雖如此,我還是喜歡在有牌局時到他家去閒晃,因為笑容滿面的伯母總是熱情地吆喝我享用她為牌友們打點好的豐盛佳餚。

有一天下課時與 L 君聊天,我提到週末去姑姑家吃飯,不知怎麼的姑姑沒有準備姑丈的拿手好菜「紅燒獅子頭」,實在令人扼腕。

「你愛吃獅子頭?」 L 君問我。

「當然!」我說:「恨不得把全部吃光光!」

「我也是!」 他大笑:「實在是太下飯了。」

「真的!每次都要吃個四五碗才過癮!」

「我也是啊!」

我想著姑丈的獅子頭,霎時彷彿已經聞到香味。

「可惜我媽不太會做,做了幾次都不算成功。」

L 君看看我,瞇著眼睛得意地說:「我媽會做呢!」

「真的?!」

接著他說了件令我大感驚訝的事。

「我媽不但會做獅子頭,而且超香!超大!超好吃!」

「超大?」在吃喝時秉持個頭取勝的我眼睛都亮了:「一般不都是撞球大小?」

「我媽煮的很大!」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吧!」

我望了望他雙手比出來的形狀。天啊!那已經超過壘球、進逼手球的尺寸。

「亂講!」我想 L 君有時候真的也愛誇張,這下子又來了。

「真的啦!」不太喜歡被朋友質疑的 L 君有些不悅,提高了一些音量:「算了,不相信就算了!下次我媽要做這道菜我就通知你,你來我家就知道了!」

半信半疑的我雖然有些期待,但也沒真的太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不了一兩個星期,有一天 L 君神秘兮兮地走到我座位旁邊笑著看著我。

「怎麼樣?教官教你把妹絕招?」望著他詭異的笑容,我只能猜到這個。話說當年學校的年輕 S 教官英挺又帥氣,時常講一些國家發展武器的秘辛還有軍校把妹的趣事,把我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在同學起鬨下, S 教官慷慨允諾會傳授把妹的至尊祕技給軍訓考試分數高的同學。

「當然不是!」他興奮地說:「明天我媽媽會做獅子頭,你來我家吃飯,看看是不是真的像我說的那樣大!」

那敢情好!我就不相信真的會那麼大,於是立刻答應了。心中暗忖反正又沒有打賭,明日的獅子頭真的如 L 君所宣稱的那樣個頭超大,不就可以大快朵頤?這件事怎麼樣看都很上算,實在是越想越興奮!

次日中午,我喜孜孜地到 L 君家,他來應門後便引領我疾步穿過客廳廝殺正烈的兩牌桌人馬直接進到廚房。準備掀開鍋蓋的 L 君神氣地瞅了我一眼,說:

「跟你說真的超大的,你就不相信!」

他把鍋蓋掀開,我湊上前一看,只見一陣煙霧瀰漫,香味撲鼻。我連忙退後半步,讓眼鏡上的霧氣退散,定睛一瞧⋯⋯

乖乖隆地咚!這不是超大的獅子頭啊,而是一大鍋的⋯

瓜仔肉!

不知怎麼的, L 君竟然把體積的確碩大的瓜仔肉稱為獅子頭,著實讓我空歡喜一場!當然啦,那一天我們還是吃得很高興,我倆各嗑了三大碗公的飯,幾乎把那一鍋瓜仔肉吃完了。

三十幾年過去了,我所吃過的紅燒獅子頭,就如同清檯後紛紛落袋的撞球一樣渺然無蹤,但我內心深處始終有個「超大獅子頭」的烙印,至今尚未撫平。

#感謝老友R姊提供獅子頭照片
#知天命的五年級


2018年12月7日 星期五

五日京兆硬脾氣

剛升上小學三年級,學期一開始的第一次班會,當然就是依例進行班級幹部選舉。記得是某位女同學提名我當衛生股長,而且也順利當選了。

好景不常,當選後沒幾天就有個同學上課時拉肚子,搞得滿地都是,好不狼狽。當時任課老師剛好也是我們班新任的班導黃老師,一見狀就立刻問:「誰是衛生股長?」

雖然老師還不記得班上同學的名字,但我立即起立應聲。老師看看我,便下令趕緊去拿清潔工具進行清掃。我當場楞住,覺得要去善後這滿地黃金實在是不可思議,所以立刻嚴正拒絕了。這下子換老師傻眼,再三問我:「去不去?」我還是堅持不幹就是不幹。

可想而知,老師很生氣,立即當著全班的面說:「你可以不做,但是你不做就不應繼續擔任衛生股長!」於是立刻宣布將我解職,並問誰是副股長?座位離我不遠的盧同學一應聲,就被老師宣布接替我的職務,而盧同學也就二話不說,默默地去清掃了。

我悻悻然坐下,五味雜陳。還記得當時一整個教室的氣味濃郁而慘烈,有些同學偷偷轉頭瞅著我,大概想說這廝好生大膽,怎敢違抗老師的命令?其實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對老師說 NO ,只是單純地覺得如果真的去處理的話那可真是斯文掃地。

當然,哪來的斯文掃不掃地?其實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類的清掃工作。當時的我是個溫室裏的花朵,在家中頂多幫忙簡單的洗洗碗,擺擺盤,面對這麼亂七八糟的情況,當然是先說 NO 了。

不過也因為如此,讓我體驗了生命中的兩個第一次:生平的第一個被公眾選舉的職務就此被剝奪;也展現了第一次重要的自我決策與意識實現。

當然事過境遷,不要說現在,可能國中時的我就能夠輕鬆面對並且著手處理,但當時九歲的我實在稚嫩得很,還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突發事件。

在往後的歲月中,我偶爾會想起這件事。我很想知道那位同學是誰,不是要抱怨他讓我喪失了股長的身份,畢竟那是我沒有盡責的咎由自取;我衷心地感謝他讓我第一次獨立做出重要決定。畢竟當時情況緊急,沒有辦法先諮詢媽媽的意見,只能聆聽自己心中的聲音。無論是否正確,那真的是個誠實且全然出自自我的決定。

我想舉杯敬那個九歲的我:「在權威之下,眾人面前,面對不喜歡的事情勇敢說 NO ,真是好樣的!」

家中沒教的,學校會教。學校沒教的,社會會教。生命只會繼續帶來一次次的課程,而說 NO 的機會就越來越少。有人說是妥協,有人說是成長,有人說是學習,有人說是溫良恭儉讓⋯⋯這些,其實都是。

但是你終究還是你,有些你回答的 NO ,其實到頭來該改變的對象是自己,有些該改變的則是這個社會與世界。不喜歡?那就貢獻自己去改變它。路還很長,該努力的,繼續努力吧!

#今天是盧同學生日所以陷入回憶
#知天命的五年級

2018年7月9日 星期一

熱血沸騰的摩羯

國中三年級時,為了準備聯考,同學們時常於放學後去圖書館自修室讀書。當時不少同學可能是地緣關係,都選擇了位於民生社區的台北市立圖書館民生分館,也有一些同學去松江路上的行天宮附設玄空圖書館。這兩個地方我都常去,也著實乖乖讀了許多書。讀書之餘也和好哥們打打鬧鬧,一起吃巷子裡面的麵攤,也曾偷偷欣賞著其他學校面容姣好又用功K書的女同學。

當然,遇到了其他學校的男同學,就彼此打量著對方上下的裝扮與行頭:從遊走在髮禁規範邊緣的髮型、眼鏡的顏色與樣式、特別修改過的褲子、隨身聽與耳機,到書包上的裝飾與塗鴉,乃至於球鞋品牌款式⋯⋯等等,無不品頭論足,並以眼神「問候」對方,也是自修室內常見的互動儀式。也就因為如此,早晚摩擦出火花,倒也不是什麼希罕事。

有一天,聽說「勇班」的同學在民生圖書館跟別的學校起衝突,約好了隔週某日要「談判」。雖然我在「望班」,理論上不干我的事,但學校小,大家多少都認識,加上年輕氣盛,所以很自然的我也將之當成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沒有與任何人討論的情況下,自己暗暗決定了那一天也要前往助陣。

魔羯座嘛,凡事往最差的情況打算。兩個學校談判,最差的情況當然是全武行解決。既然要動手動腳,當然要準備傢伙啦!我看著自己平常隨身攜帶的小刀,深深覺得太不夠力了,四、五公分的刀刃,兩軍對陣時亮出來實在是貽笑大方,怎麼能跟鄉民的卅公分相比呢?這個時候應該要來點新玩意!但是想要「花錢買」是很容易,問題是「這錢要打哪兒來」?還是省點銀子,五公分就五公分,隨便充個數算了?

左思右想,琢磨半天後有了答案。摩羯座嘛,覺得仗義才是王道。於是乎決定忍耐忍耐,《如來神掌》、《中華英雄》、《汽車雜誌》等等必備精神食糧下一期再一起買,放學後必吃的長安東路那攤加蛋蔥油餅也暫時別碰,從寶貴的零用錢中拿了 1000 元,到光華商場二樓右側那間刀具店物色心中的王者之劍。

猶記得當時趴在玻璃櫃上左看右看,實在很想要帥氣又流行的藍波刀,但是每一把都要一兩千起跳,超過預算一大截。只好又費了不少時間挑選,好不容易挑中了一把 800 元的折疊刀,算是物美價廉。請老闆從櫃中取出後我掂了掂,覺得手感挺不錯的,收折後體積變小很容易攜帶;更重要的是預算還可剩下 200 元,看來漫畫不必落期了!望著刀鋒上反射天花板日光燈的那一片白茫,我的眼睛也整個雪亮,心中吶喊著:「好,就決定是你了!」

結賬時,老闆很關心我為什麼要買這把刀,這下可好,我可沒想到會有此一問。不過沒事沒事,摩羯座嘛,哪怕泰山崩於前, 依然是神色自若。我在一秒鐘內編出答案,不疾不徐地回答:「準備要去山中露營。」

「去哪兒?」
「娃娃谷那邊。」
「娃娃谷?不錯喔,你們要怎麼去?」
「同學說要搭新店客運然後再走一段路。」

臨危不亂,輕鬆解決。

當時的「娃娃谷」,也就是今日新店烏來的「內洞森林遊樂區」,我是到了近十年才得以親臨現場,貪享三層瀑布周遭森林的豐富芬多精。在當時多虧平日沒事就翻閱「戶外生活」雜誌社出版的許多露營、登山指南書神遊,才可以如此應答自如。

結果到了傳說中要談判的那一天,我把刀收妥在書包的最深處後去學校上課,下課時也沒聽到有人討論談判的事情。放學後便按照原定計畫,獨自前往民生圖書館。到了自習室,左看右看,不知怎麼的同校同學都沒見著半個人影,當場有一種「苦海孤雛」的淒涼感。不過沒關係,魔羯座嘛,沒有在怕的,就算十個圍我一個,我也會拿出刀來硬拼。

既然沒看到人,我也就乖乖地坐下來讀書。雖然熱血沸騰,但實在也心不在焉,因為每每有人從旁邊經過,都讓我提心吊膽,暗忖敵營會趁人不備時突然進攻的我,無心於眼前參考書上各色螢光筆所畫的大小重點,左顧右盼,坐立難安。

一轉眼兩三個小時過去,眼看圖書館就要打烊,既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我也只好收拾書包,回家去也。搭著公車一路晃啊晃的,望著窗外月亮的我百感交集:一方面覺得自己不應該單兵作戰,以致缺乏情資,可能同學們臨時約去其他地方決鬥也不一定?另一方面又擔心如果「大會戰」已經發生了,我不但錯過盛會,還白白花錢買了這把刀。真的是心亂如麻,傷透腦筋!

第二天一早到了學校,我連忙打聽,才知道原來兩位傳說「有相當背景」的老師「懶川」和「咪蕊」,在掌握談判訊息後,設法邀約相關人士出面談判,並得以順利化解。

還記得當時失望的我在心中吶喊:「天啊~怎麼沒有幹起來?!」如此輕鬆地化干戈為玉帛,真教我情何以堪?花了銀兩把寶貝變大支了卻無用武之地,更慘的是沒有兩個星期就被家母從書包裡翻出,情急之下我推說乃是從某位同學處借來把玩幾天就還,好不容易應付過去。

隨著時間過去,後來每次憶起此事,都不由得捏一把冷汗。年少輕狂,想幹就幹,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當時我被包圍了,也就真的掏出傢伙來拚命,會有什麼下場嗎?是一個打十個的葉問?還是《虎豹小霸王》電影的最後一幕?真的不敢想像。

「少年吔,安啦」…真的什麼都安啦安啦,有相當年紀代溝的中年父母跟師長,絕對不了解春風少年兄那熱血滔滔的雄心,不問任何後果地義氣相挺。啥?只有我是這樣?好吧好吧,你知道的,魔羯座嘛,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知天命的五年級



2015年11月14日 星期六

Kona.Coltrane.Bakers Square

不知道何時喝下人生的第一口咖啡。若不是在家中自泡,那麼我猜那應該發生在「明星」,否則就是「波麗路」,還有後來的「中心」。因為小時候總是跟著母親東跑西跑,只要去到這些老西餐廳,當然免不了有咖啡可喝。

想像中,年幼的我拗著母親說:「好不好嘛,讓我喝喝看嘛⋯」,而母親口中雖喃喃唸著不好不好,但也拗不過我的苦苦哀求。按照我的追本溯源的個性,真想知道這個生命中的第一口咖啡到底發生在哪裡,無奈家母已經不在了,加上自己沒有清晰印象的過去,自然也就不可考了。

不過自己倒是記得,國中時貪玩不念書,每每到了模擬考前夕,為了成績單上的紅色數字不要過於氾濫,才開始臨時抱佛腳。有一回考試,決定開始開夜車來熬夜苦讀。不試不知道,試了嚇一跳,第一晚就發現根本很難熬,兩三下就糊裡糊塗地進入黑甜鄉。

第二晚我信誓旦旦,一定要撐到一兩點才罷休。不料才剛開始就快要撐不住了,此時想到印象中有著「喝咖啡可以提神」這回事,於是乎就拿出家中鮮少用到的飛利浦老咖啡機與每次開罐後就可以撐許久才喝完的雀巢咖啡粉,一邊讀書,一邊看著咖啡如此滴滴答答地落入壺中,香味撲鼻而來。還沒有喝,我人倒是就醒了一半。再喝個幾口,真的就完全清醒了。

有效嗎?當然有!讓我可以與書本中的那些繁複的公式定律,百千年前的英雄先烈們鏖戰到天色濛濛亮,鳥兒吱吱叫,才趕緊睡個一個多小時,然後又被老媽叫醒。梳洗一番,然後上學去。

一兩個小時的睡眠就夠嗎?其實到現在我都是一個樣兒:只要能夠把我從沈睡中叫醒,不管我才剛睡一小時還是兩小時,都能飄然起身,然後一直忙碌到晚上,中間不必睡午覺。嘿嘿,這可就不是咖啡的功勞了,而是我與生俱來的「內建功能」之一。

高中時由於在晚上上課,自然而然又成了夜貓子。一邊聽「午夜奇談」、「今夜星辰」、「感性時間」等廣播節目,同時伴隨著咖啡,以及 Apple II 的一些程式設計書與軟體使用手冊,不混到兩三點,怎能罷休呢?彷彿不多拼他一拼,一不小心就此沈沈睡去,就白白虛擲了生命給了周公,那還了得?於今想想,那可真是個美好又青春的不悔歲月。

1993 年的夏天,我和大專同班同學 Daniel 決定一同前往美國中部大城芝加哥攻讀資訊管理;在等待出國前,我終日浸淫於 BBS 、 multimedia 與 coding 之中,而他索性去開計程車拼經濟。當年 Daniel 十分神勇,除了吃飯睡覺外的時間都在開車,所以一個月可以拼到將近十萬的營收,於今日大台北地區的運匠看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任務。

每當他開車經過我家,都會打斷正在 coding 的我,然後兩人一道去南京東路新生北路口的聖瑪莉 SUNMERRY 麵包坊二樓喝咖啡聊是非,並幻想著青春又開放的美國大胸脯美眉。當時的聖瑪莉推出咖啡 250 元(老實說不太確定價格了,應該是吧?)喝到飽,可說十分上算,所以我們都要拼了老命要喝他個五杯八杯才罷休!一心想要以此充沛咖啡原力,讓自己精神飽滿地繼續拼開車與玩 coding 。

結果呢?不知為何往往事與願違,總是回家後就倒頭一覺睡到晚上。直到好幾年後,我才知道過量飲茶與咖啡,由於攝取過多咖啡因的關係,會發生頭暈目眩等類似喝醉的「茶醉」情況!這可是我過去喝咖啡時從未遇過的新鮮事。

到了芝加哥,結識了燦哥、安迪、卡爾與崑師等好飲咖啡的台灣同學,遂開始我美式黑咖啡與單品咖啡的時光。尤其是卡爾,每每都以十分鐵齒(或美言稱之為「擇善固執」)的語氣分享我義式咖啡、古典樂與爵士樂的林林總總,我聽得如癡如醉,委實受益匪淺。

課餘閒暇,自己晃晃 Starbucks 抑或當地小咖啡館,總是讓我覺得濃郁的 exotic 風情。有一天我拿著咖啡杯,背著相機漫步在午後的歐風石磚路上尋景獵影,望著前方的茂密林蔭中枝葉扶疏,才想到什麼跟什麼 exotic ?對於此地的人事物來說,我才是外國來的過客啊,不禁啞然失笑,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後扔了紙杯轉頭開車離去。那是 1995 年的萬聖節前夕,距離我離開美國不到半個月。

當年同學中, Daniel 和我總是愛去離學校最近的美國中西部賣派的聯鎖餐廳 Bakers Square ,或者是 24 小時全天候開放的公路駕駛人之友 Denny's 狂飲咖啡(想必是聖瑪莉喝得還不夠吧?!),尤其是兩處都遇到了名為 Lisa 的女侍,讓 Daniel 為之瘋狂,總是會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羨煞我也。

話說 Daniel 與「Lisa」真是有緣,生命中那五年八年的時間,充滿了與名為「Lisa」的女子相遇與結識的緣份,而且很玄妙的是每位竟然都愛喝咖啡!真是不可思議啊! Daniel 曾笑著說以後他老婆八成也是位愛喝咖啡的 Lisa 吧!我也連連稱是,不疑有他。哪知道我倆畢業後回到台灣,他結識了麥當勞的女店長,後來順利步上紅毯。雖說麥當勞也賣咖啡,但是這位女店長卻不愛喝咖啡,而其英文名字也非「Lisa」。就這麼奇妙的, Daniel 打破了咖啡與 Lisa 的魔咒,開啓了生命中的真愛篇章。

我雖然沒有什麼「Lisa」情結,但我可從美國帶回了啜飲 espresso 的習慣。在芝加哥買了比台灣相對便宜多了的 espresso 機與磨豆機,於是乎回到台北後繼續狂飲不羈。不管是 Starbucks 還是蜂大的豆子,一律都是 espresso 處理;頂多順著臨時興起的心情,勤快些打個奶泡喝 latte ;搭著能夠解放束縛靈魂的 John Coltrane 樂音,透過濃郁咖啡的接軌,在昏黃的檯燈下不管是翻閱古文、時論,還是閱讀《影響》或《廣告》雜誌,都覺得無比契合。

後來與幾位好友開辦了公司,每天朝八晚十地打拼,伴隨我的自然還是咖啡;不管真的能提神,還是已經變成一種無以名狀的儀式,咖啡就這麼伴隨著我日復一日的工作,從 2 字頭的歲數,轉眼已經逼近 5 字頭了。

將近四十年的歲月中,數不清喝了多少杯,但我猜我與咖啡之間的緣份絕對很深,因為不僅是飲用而已,透過公司業務的發展,我認識了瑪汀妮芝、小義大利、嵐山、咖啡自然醒 / 握咖啡,與森高砂等咖啡供貨商;親身前往考察和體驗的咖啡小館更是數不勝數;公司每週五晚上辦的老地方冰果室文創論壇也讓我以咖啡放鬆,拿咖啡會友。最重要的,是老婆馬妹也因為我這個樣兒,從不太喝咖啡、變成試著接受咖啡、逐漸喜歡咖啡,最後終於可以體會和享受了喝咖啡的快意與自在。

其實單純享受喝咖啡的美好就好,也不要深究箇中有什麼學問,我相信不自然,也就會不自在了。周末的午後,偶爾我會偕馬妹信步走進一家咖啡館內,最好是能坐在靠窗邊的位置;然後來一杯 Yirgacheffe 或是 Kona 都行。窗外人群的熙來攘往,與咖啡館中的雅緻靜謐恰成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這個時候我喜歡偷偷看著正在翻閱書報的馬妹,數著背景爵士樂那輕快又自信的拍子,猜她多久會發現。

當然,很快她就會發現,然後會一臉疑惑地看看我;我不說話,繼續默默地看著她,她會在過了三四秒後,忍不住問我:「怎麼樣?」,然後露出那天真自然又充滿靈性的微笑。老實說此時我也快要忍俊不住,趕忙啜飲一口 Kona ,繼續我那魔羯座風格的故作神祕與莫名矜持。

(前兩天發表了啟用新買的「小飛馬」磨豆機,忍不住回想了我前半生的咖啡之路,哪裡知道以咖啡之名的追憶,竟是如此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寫成這一篇紀錄。)

2014年7月17日 星期四

心之所向,是謂故鄉

今天心血來潮,決定去老理髮廳找阿媽理髮。

結果看到阿公與另外一個阿公正在閒聊,一聽內容,原來是老鄰居回來探視,說這六七年來回福建平潭老家去。但那也不是他的老家,他爸爸是浙江人,媽媽是福建平潭人,聽其腔調,就是傳統中老一輩「外省伯伯」的江浙腔,但最後竟然選擇回歸媽媽的故鄉,實在是很巧妙。由於他沒多說,所以原因不得而知。

那位老先生,今年八十幾,回來一看,說房舍都拆啦,有些商店也變啦,所以不太認得,但還好包括理髮店的一些老店都還在,於是趕忙一家家進來話家常,話匣子一開,不得了,天南地北,好不自在。老先生說民國三十六年就來台灣,比「老蔣還要早來」,在建中教書一輩子,現在人老了,趁著還能走動,再回來看看。

對於他來說,台灣居住最久,但因緣際會,八旬老翁選擇定居母舅故鄉,但趁著健朗,再回來看看。聽到這邊,一時間不知道哪兒是他的故鄉。或許不管身在何處,心之所向,是謂故鄉。

我本想等自己理完後,幫他們拍一張。結果沒料到老先生竟聊著聊著,就想到另外一家店,於是就起身告辭。這一別,可能就不再相見。而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樣,或濃或淡,或長或短,在推子的喀啦喀啦聲中,理去,推進。

2014年6月9日 星期一

今年減重達成第一階段目標


從二月九日開始今年的減重計畫,到今天六月九日,已屆滿 120 天,亦即四個月整。成效呢?剛好不多不少,減了 20 公斤(體重數字因故請容在下暫時保密),特此高調敬告諸親好友此事。

但這不是「出關」,也不是要大肆慶祝,而是達成第一階段目標,特別作此宣布,故意給自己更多的外來的關注與壓力,得以兢兢業業,繼續拼搏下去。

其實每年都在老婆馬妹的「極度關切」之下,在減重方面都有努力。過去四年的努力,分別是: 2010 年努力 4 個月,瘦 13 公斤。 2011 年拼 5 個月,瘦 5 公斤。 2012 年拼 3 個月,瘦 7 公斤。 2013 年努力了 4 個月,瘦 10 公斤。今年為何能有這樣明顯的進步?在此向各位報告:

(1).來自老婆馬妹的督促與期盼。(虎強虎過堂,風水同修一見便知箇中巧妙) (2).自己其實也想改變,瘦他一瘦(咦?到底是誰瘦)。 (3).今年特請好友營養師蔡語涵小姐諮詢,但主要等於多一位馬妹以外的人幫忙督促。 (4).鄭安巽、陳駿逸、許庭魁、趙明志、丁立言、林怡均、董鼎禾⋯⋯等諸多仁兄大姐的鼓勵、建議與經驗分享。

當然,最大的動力,在於 (2) ,因為自己不動,任憑他人怎麼敲邊鼓,也是惘然。加上周遭親友不斷有人出狀況,健康方面還是得顧顧。即便相信「一切自有定數」,但還是得努力打拼屬於自己應盡的那一份責任、對得起自己後,其餘的才是聽天由命。

其實過去很不屑嚴凱泰的減重感言:「連吃都不能控制,那你還能控制什麼呢?」因為覺得「成功者,說什麼都對」。如今想想,大哉斯言。有心者,縱然有千萬個困難,還是可以因為一個理由,繼續下去。無心者,即便只有一個困難,依然可以找千萬個理由,轉身離去。

這次減重,主要還是從「少食」下手,運動方面依然輕量,不便邀功。所謂「少食」,乃是相對於自身過去的「暴食」而言,輔以飲食記錄亦即卡路里的數字統計。久而久之,其實今天吃進去的是否會破表,心中自然有數。但「少食」也非常態,偶爾親友邀約,舊遊來訪,照樣開懷大啖;但回歸日常生活之日,便是再次啓動「少食」狀態之時。

「少食」者,也宣告了以前因「難得路過某名店而忍不住停下購買知名美食並立即一啖」的行為也暫時終止。其實個人覺得此為自身飲食習慣最大的改變,因為自身並不習慣吃宵夜,也不習慣吃零食,更不會飲用時下流行茶飲。但這種「臨食」,才是個人體重最大的殺手。

雖然少了 20 公斤,但周遭親友仍不見得輕易發現,畢竟在下的 20 公斤佔總體重的%數仍不是很可觀,或許只等於您瘦 10 公斤,她瘦 5 公斤吧!?不過沒關係,路還很長,且容在下繼續拼下去。

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

那些曾經走進的理髮店

今天下午又去公司附近的「南光」理髮店理髮了。若說撰寫《遙遠的冰果室》的哈利兄對於那一間間老字號的冰果室有著難以割捨的鄉愁,那麼老式理髮店對我來說,絕對比那些新潮又有一堆分店的連鎖美髮機構來得吸引力十足。只因為他們 -- 無論是人還是店 -- 永遠都在那個熟悉的街角,等著我坐上那老態龍鍾的旋轉椅,正眼看著鏡子中那披著圍兜的自己,一年年揮別那曾經以為取之不盡的靜好青春。

醉翁之意不在酒,頭禿至此的我去理髮店,也是去執行打從有記憶起一兩個月就得進行一次的慣性動作,亦可稱之為一種看似平淡無奇卻又難以割捨的儀式。兒時老爹帶我去國賓大飯店後面的「中山理髮廳」,裡面清一色都是男性師傅,透著濃濃的傳統日式風格。師傅與客人之間的話題,永遠都是那些在威權時代有些敏感的人事地物。當時的我還得要坐在跨在左右扶手上的木板,讓老師傅邊哄邊剃。他們每次都會問老爹我排行老幾,老爸總是笑著回答老四,緊接著就是眾人欽羨的眼光紛紛投來。而幼年不擅聽講台語的我,面對大人們的問題,答得結結巴巴,一來在心中焦急著翻譯兩種語言,二來得小心不要讓老爹的謊言破了功;最後總讓我成為理髮師們半開玩笑的對象,說「這個蔡桑撿到的外省囡仔,還生得真可愛」,每每讓我為之氣結。

後來上了小學,遂光顧離家最近、位於長安東路一段的理髮小店。在民國六七十年代,那種沒有冷氣、滿地頭髮、破沙發上散放著今天昨天和前天的一堆報紙與電視週刊,是最標準的理髮廳風情畫;有時還參雜著小鬼頭的哭聲笑聲,或是裡頭飄出來理髮店老闆娘正在炒菜的味道。偶爾遇到同校同學,也就只好尷尬地笑著,沒有打招呼更遑論聊天,似乎進了理髮廳就什麼都不對勁。但老媽很快地就與老闆娘變成好朋友,每次帶著我去都還有得東家長西家短,也沒想到幾年後他們來買了我舊家公寓的三樓,成為鄰居。

高中則是在學校內的理髮部理髮,一進門左右兩排各有七八個小姐,對著一顆顆灰中帶青的年輕學子大頭用電推子狂推猛推,三分鐘不到就搞定一個,洗頭也是隨便用水沖一沖就了事,整個過程五分鐘就宣告結束。我曾試過在某次下課時跑去理髮,果然在上課打鐘前能夠頂著僅剩三分短髮的幾近光頭若無其事地回到教室。當時理髮部隔壁是包子部,所以在理髮時不時會聞到包子的香味,教人飢腸轆轆至極;通常理完頭髮,就忍不住去買幾個包子狂嗑;當時那包子是學校老兵工友自製,份量十足,每次都還得要淋上幾匙那放在窗口那盅特製辣味醬油,才覺得滋味滿溢。直到後來發現盅內底層的沈澱物除了小強之外還有不少頭髮,這才從此對辣油敬謝不敏。

大專時代起,則換到住家附近、新生北路一段高架橋邊巷子內的理髮店。那個貌似演員文英阿姨的老闆娘十分細心,除了理髮與修面的手藝精湛外,還會幫忙擠青春痘完還抹上菜瓜水,不然就是很貼心地抓龍。十年前我媽媽病重時,我心情甚為沈重,一日去理髮,老闆娘察覺我的變化,還有意無意地探問,我並不想多言,推說沒什麼。後來媽媽過世後諸事圓滿,當我再到理髮店想說能跟老闆娘訴說這一兩個月來心中的種種傷悲與無助,卻驚訝地發現店家已經頂讓,換一個一臉嚴肅的阿姨來服務,當下把想說的話都吞回肚子,五味雜陳地頂著滿頭亮光回家去,跟著我的還有那一幅幅人事全非的風景在心中不斷換幕。

至於在美國芝加哥留學的兩年,當然就不在台灣理髮了。當時台灣同學會的學長帶著我們去位於芝加哥北中國城 Argyle St. 裡一處捷運高架橋旁的越南人理髮店理髮。猶記得當時的我操著不甚流利的英語,跟口音甚重的小姐溝通要怎麼剪法,好不容易她說「medium?」如釋重負的我心想這應該就可以了,結果頭髮竟然被剪得短得不得了,讓我嘔死了。第二次再去,連忙使出渾身解數大加說明,還外加上比手畫腳與一堆 Yes But Right OK ,最後終告順利完成,讓我滿意地多付上兩三美元小費離開;這才深深發現英語不是國際語言,「破英語」才是。兩年下來,倒也能習慣她們口音,也能輕鬆聊開,聽她們談談美國生活的苦悶與新鮮,和來自家鄉的新聞,我則也回敬台灣當時的林林總總。要離開美國前最後一次去理髮,理髮小姐知道了,很奇怪的問我為何不留在美國?躊躇的我也只能笑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在旅美最後的半年內,我被問了許多次相同的問題,問的人除了理髮小姐外,還包括教授、鄰居、房東、乾洗店韓國老闆、錄影帶出租店俄國佬,還有開我罰單的警察。

十年前母親過往後,我搬家到石牌的現址,經過父親拜把兄弟楠昌叔推薦,於是到住家附近明德路上的一家家庭理髮店理髮。楠昌叔二三十年來都從劍潭那邊過來理髮,即便他頭髮比我少,但一個月必光顧一次,從不間斷。老闆與老闆娘兩人都是六十幾歲的老者,見我是楠昌叔推薦,當然更是好禮相待。一年後楠昌叔也撒手人寰,一日我去理髮,聽老闆談到他「怎麼一兩個多月沒來」。我勉強忍住心中酸楚,答曰「伊回去了」「回去?回鹿港老家?」「不,伊『回去』了啦。」此時原本在頭上規律晃動的剪刀停了下來,我定睛一看,鏡中所映照的老闆一臉呆滯,而遠方正在收拾毛巾的老闆娘也轉頭望著我。靜默了好一會兒,老闆緩緩放下剪刀,傷感的眼神透出許多問號。我知道楠昌叔與老媽一樣,都不透露自身的病情,即便他最後一次拖著病體來理髮,也推說因為感冒所以才沒什麼元氣。此後不到一年,理髮店就關門了,老闆告訴隔壁的五金行說「人老了,人客都『走光了』,所以也該退休了。」

七八年前,網友結力鼓勵我改變造型,當時他建議我揚棄留長髮欲蓋彌彰的方式,乾脆整個剃光或剪短;並力薦我到其常去、位於世貿附近的小林髮廊找「小佩」小姐。我結結實實去了一年多,看著那位似乎與結力有著曖昧情愫的小佩熟練地全程用剪刀幫我細細雕髮,教人突然覺得花上三倍理髮費與六倍理髮時間是十分值得的事,於是乎也和小佩聊開了。她推薦的「專業髮姐都愛用」的強力吹風機我也乖乖買了,只是我頭髮這麼少,又有什麼用呢?回家後意外發現洗完狗用其來後吹乾狗毛倒是十分俐落,用到現在也還沒故障。

結婚後,老婆馬妹認為理髮這事情實在太簡單,於是就開始幫我理髮與修面,五年下來果然節省了不少理髮費,即便偶爾出些左右不平均或某處剪太多的意外,但依然瑕不掩瑜,而且還更添夫妻情趣。尤其是幫我把鬍子剃光光,更是馬妹的最愛,因為她每次都嫌我的鬍子毛茸茸的磨蹭實在令她「好生肉麻」。但是有時我倆都忙,也只能任憑鬍子滿臉滿嘴如野草般蔓延橫生,此時若再用家中刮鬍刀硬上,保證絕對大失情趣。於是我才到公司附近的「南光」理髮店,由專業人士幫我打點打點。

「南光」在我高中時就在了,當時在上課前總愛在旁邊的幾家書店翻閱電腦、資訊和政論雜誌,但從未入內理髮,因為如前所述,學校就附設有理髮部。沒想到在卅年後會上門光顧,真是意外啊。今天快結束前,突然停電了,老闆娘說好險啊,已經剪得差不多了。我說就算停電,也看得到啊,她說人老了,眼睛不行了。我看了看鏡子,果然頭髮在最頭頂處剪得不是很平順,但那又如何?在理髮的這二十分鐘內,我看著年近七旬的阿嬤熟練地幫我剃頭與修面而不顯任何老態,聽到走過外頭的建中學生談論著電腦程式與影歌星八卦等話題,還有店內其他客人訴說著到福州應該如何殺價;而這就是我所習慣且鍾愛的老味道。

先前提到理髮店或理髮師「永遠都在那個熟悉的街角」,但又有誰能真永遠都在呢?哈利兄的台味老冰果室可以尋尋覓覓一家又一家,令人欽羨,但老理髮店就跟牙醫一樣,你習慣了,喜歡了,就變成他的常客,也就不會去別家了。一個月兩個月去一次,可以在那邊聊是非,看美眉,更是推心置腹地分享喜樂與傷悲,直到緣份盡了的那一天。

2012年5月13日 星期日

Before the End 愛要及時

感謝春樹兄分享。

主題雖舊,手法也老,但愛要及時,且永不嫌遲。



我在九年前失去我的母親,至今猶深深記得當年在那最後時光,自己心情的反覆折衝與矛盾,以及那種種悔恨。每天回家前在那最後ㄧ 百公尺路上,要不斷建設自己的心情,與進門前強打起那已經失落大半年的勇氣與笑容,扮演心中從未見過的自己,並期待一種不可能發生的結局。

如今雖已淡然,但順著記憶與思念的軌跡慢慢追溯,仍能牽引到一大堆情感的源頭,而且往往一發不可收拾。

2011年12月29日 星期四

生命中的多與少

剛剛看到有人分享這個,頗有感觸。





對我來說,四十幾比起二十幾也好不了太多,我的確是多了房子,多了車子,多了經驗歷練,多了公司與網站,嗯也多了體重,多了債務,多了壓力與責任,也多了煩惱與擔憂。

但也少了頭髮,少了時間,少了體力,少了健康,少了親友師長,還有少了我摯愛的母親。

但我現在多了摯愛的老婆,對我來說她依然如二十多歲般燦爛,但她願意陪著偶有二十多歲般傻勁的我,讓我面對我生命中那些多與少。對我來說,一切的一切,已然不是多與少所能衡量的了。

2011年8月7日 星期日

畫眉舉案

老婆馬妹回娘家去了,剩下我一人。原本想著是如何跟目前也是一人在台北的浮爺一起去晃晃,但還是作罷。過去這一週真是風風雨雨事情多,老婆陪著我度過,感覺很好,此時更備覺思念也。

想了想,突然有些後悔放她一人南下,應該陪著她才是。但這個想法的原由,究竟是夫妻間的情感牽扯,還是南部美食的誘惑,就實在分不清了。嗯,我想還是前者居多,但後者嘛...老實說也有一些加成的作用在。

有時候馬妹很積極地想要控制我的飲食,我或乖乖受教,抑或豪放不羈;但在這些放肆與退讓之間,畫眉舉案,又哪裡是食指大動可以相比的呢?

2010年10月15日 星期五

Alvin 盧入夢來

由於許久沒見老友 Alvin 盧,偶爾寫信給他,也不見任何回信,想說其十分忙碌,我也不以為意。過去盧兄曾告訴我說忙碌於學校事務與研究資料,蠟燭兩頭燒,所以我也很久沒跟他見到面或吃到飯。

今天剛好夢到 Alvin 盧,心血來潮,決定上網查查。因為從來沒夢過他,擔心如此入夢來,會不會是已成為「人生的先行者」但我卻不知道,那就痛苦了。至於那些時常入我夢的朋友,諸如唐老、白老、燦哥等人,我倒是不擔心,因為時常入夢,代表「感應還在」。而那種突然入夢來的,可要好好注意。畢竟隨著人生歲數越來越大,一些玄妙之事也廳多了,此時還是得注意一些,比較妥當。

上網晃晃後發現應該「還在」,教我鬆一口氣!網路上有一些他所發表的演講概要,就是他過去專攻的領域等資訊,也看到他的一些研究。更看到了他一些學生的評論,感覺很真實,也很感動(因為同學都稱讚他),那的確是我所認識的盧君。

猶記得過去曾查詢過,他剛任教時,名字被同學開玩笑,在網路上有好幾篇,因為盧君姓名的臺語發音就很妙了。我想盧君也不以為意,其又隨和,難怪同學們會歡迎。


不過,透過 Google ,也意外地發現他過去告訴我其父親的回憶錄也已經付梓,名曰《浪跡江湖一甲子: 一位建中退休老師的回憶》。透過 Google Books 讀了若干頁,發現內容豐富詳實,也十分感言,令我驚歎。很遺憾我後來就沒有追蹤此事,也沒有去見見盧家二老,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但很可惜,查不到任何銷售的資訊,只有出版社資料,看來得打電話過去問問。


現在想想,不免一笑。是我三八多慮,盧君突然入夢來,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最近做許多夢,都因不太記得而無法記錄下來,搞不好其內容有一堆盧君的身影也說不定?人生緣份,本就繫於一線,緣份是在,只是深淺之別也。盧君與我兩家相聚甚遠,平常彼此都忙,弄得老友情誼恰似所謂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偶爾相聚,但一別又經年。

2010年2月24日 星期三

見到美麗和優雅的夕陽 -- 近藤悟攝影展 DUSK

「 生命好比一天。
  日出時是誕生,早晨猶如青年,下午就像成年,
  然後,我們見到美麗和優雅的夕陽…      」

2010 年 2 月 23 日,青哥約我去位於總統府附近的東吳大學城中校區的游藝廣場一樓展覽廳(台北市中正區貴陽街一段 56 號 第六大樓),參觀近藤悟(Satoru Kondo)的攝影展。

生於 1969 年的近藤悟是日本東京人, 2005 年畢業於英國倫敦藝術大學,並開始從事攝影工作。他這個攝影個展名為「DUSK」,顧名思義就是黃昏的意思,因為這個個展所展出的內容,都是老人那充滿歲月斑駁刻痕臉孔的特寫。那是近藤悟在 2005 至 2006 年於英國倫敦所拍攝,對象是一百餘位在路上和老人照護安養院中的老人臉孔。

近藤悟認為,人生如夢一樣,正因人生可說既美麗又精彩,從出生到死亡這生命週期裡的每個階段都會綻放出不同的美麗,尤其是老年這人生的最後階段,對他而言有一種「生命想存續下去的堅毅力量」,透過鏡頭,他想要捕捉那老人們眼神中所訴說的「哀傷但又堅強的人生故事」。

隨著歲月的成長,人們臉上慢慢刻畫出特有的生活印記,而到了生命的尾聲,這些美麗且獨特的歲月痕跡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容貌,這也是近藤悟所認為令人感動而願意再三咀嚼與吟詠的生命篇章。

看了這些作品,剛開始感到震撼,因為每幅照片的尺寸都很大,而內容是前所未見的老人臉孔特寫,讓人不得不去正視那臉上的皺紋與傷痕。不過隨著心情的沈澱,逐漸將震撼轉成一種難以形容的淡淡哀愁,因為這些老人的確是都進入了暮年,何時往生,說不得準;有些仍洋溢著生命的堅毅力量,有些則似乎已經如風中殘燭般地晦暗。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他們所走過的人生長路所累積與留存下來的刻痕。

透過這些臉孔,可以想像許多故事,也會猜測自己再過個二十三十年,是否有張比他們還要豐富而多采的滄桑面容?李商隱〈登樂遊原〉有云:「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近藤悟的確想要捕捉這些黃昏的夕陽風采,我覺得他也真的捕捉到了。雖然透過臉孔,不見得能夠窺得其生命中的全然面向,但我想這也已經足夠。

每個人對人生的體驗與認知,可能隨著歲月與歷練,都有所不同。而蔣捷〈虞美人‧聽雨〉中,恰巧將人生不同的三階段中面對相同的事情(聽雨),截然不同的結果給入木三分地描述出來:「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我想我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把我的黃昏的色調調得更為絢爛;至於屆時臉上是什麼樣的縱橫阡陌,就隨他去吧!好個「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DUSK 近藤悟作品展海報




近藤悟 DUSK 展出作品








青哥與近藤悟合影留念




還有若干照片,放在在下的 Flickr 相簿


展出名稱:DUSK 近藤悟攝影展
展出時間:2 月 23 日 ~ 3 月 20 日
展出地點:東吳大學 游藝廣場展覽廳 (台北市中正區貴陽街一段 56 號 第六大樓)

2010年1月5日 星期二

我們是貓熊

由於散步很疲累,於是趕緊自己先去洗澡而沒告訴老婆馬妹,讓她不太高興。我說趕緊洗一洗,把浴室弄得溫暖,妳就不會冷了;她卻回我兩聲喵,說貓會記仇。

我伸手過去摟著她要她別生氣,她說:「嘿嘿,很像貓與豬不能交配呢。」

愣了兩秒鐘,我回應:「我們是貓熊。」

2010年1月2日 星期六

古道西風瘦馬

老婆馬妹又說她變胖了,令我無力。因為我怎麼看她都是瘦嘎嘎的,離「胖」還早得很呢,但是她又很緊張,每次穿褲子啥的覺得鬆緊有些許不同,就會警覺。

面對我的態度,她倒是覺得這就是我會越來越胖的原因。「你都不會緊張,」她沒好氣地說:「我們褲子一緊,就會知道要開始控制,你呢,則是去買更寬鬆的褲子,自然越來越胖。」

我沒話好說,因為她講得都對。此時我通常都只能回敬其先祖馬致遠的《天淨沙 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平沙〔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裡頭的「古道西風瘦馬」,說:「瞧,馬還是瘦馬呢!」

不料今天她竟回答我:「對對對,你是斷腸人在天涯!」

我一笑置之,但我很清楚,其實我是「肥腸人在天母」。

2009年11月12日 星期四

座位號碼 22F

看到留美時結識的老同學 Chris 在 Facebook 上感嘆:「這趟出門將近三個禮拜,回到這個無聊的城市還真有點陌生。」這大半年都在越南河內打拼的 Chris ,日前到鄰近國家進行合作商談,可能去的都是一線繁華大都會,回到樸實的河內時遂有此感觸。

我回應四個字:「存乎一念」,意思是一切都是看自己的心怎麼想,你覺得紐約無聊,那麼第五街的繁華景致也成為過眼雲煙;你覺得台北真是五彩斑斕,那麼上海在你眼中可能也就俗不可耐。不過 Chris 長我幾歲,人生閱歷與成就遠超過我,我想他絕對明白此理,只不過是藉著臉書發發牢騷。

人老了,自然就容易藉酒消愁、藉景紓懷,發發牢騷,絕對有益健康,但我想不到的,是這個牢騷卻引發我與另一老同學安迪公(張則鈞; Andy Chang)陷入回憶,哈哈,這可就不健康了。

迪公回應說:「1994 年中, 與老蔡、肌肉、丹尼、查理等師到 St. Louis, Springfield 等處遊玩, 回程在高速公路路標上看到 "Chicago" 這個字樣的時候, 雖然離鄉萬里, 但是竟有一點到家了的熟悉感覺... 與您老分享」

迪公的回憶真是恰到好處,其實我也一樣,對於住久了且投入感情的地方,總是難以忘懷。我看到那熟悉的地名,甚至於街名、店名,即便不是那一個時空、同一個地點,也會為之怦然心動,思緒稍稍拉回那遙遠但思念的黃金年代。於是對我而言, Chicago 是故鄉、吉林路也是故鄉;公牛隊成了同鄉、鹿港牛舌餅也是故鄉味。

至於現在住的夾在天母、石牌、芝山之間的榮華一路,雖然已經在此安身立命快七年了,什麼時候才會產生故鄉的感覺?什麼時候會開始想念小小的石牌夜市、老字號的茉莉漢堡、巴掌大的阿良車輪餅?老實說我不知道,但相信心中那淡淡的 nostalgia ,會在某年某月,不經意地在陌生的城市悄悄興起,也會久久消散不去。

我曾在 1995 年離開芝加哥時,坐在從芝加哥飛往紐約的 TWA102 班機上,飛機尚未離開 Windy City ,我應和著心中強烈的 nostalgia ,寫下這首詩:

座位號碼 22F

就在猛烈爬昇的當兒
大批酸楚飛過心田上空
不想將之擊落
唯恐那是季節末的候鳥
來自我曾流連的湖邊大城

「隨他們去吧。」我說。但我也隨他們去
乘著熟悉的強風
恣意一圈圈盤旋
身體溶入這風也溶入了天空
牽引出無止境的疼

不知道疼是什麼顏色
但我願意多抹上幾層
把記憶調成褪不去的濃郁
在海島有風的夜
輕輕入夢

如今讀來,不禁喟然長歎,年輕時那濃烈的 nostalgia ,經過壓抑與矜持,幻化成文字聊以自慰。快十五年過去, nostalgia 滋味依舊,記憶卻如同老照片一般,有點兒發黃了。

2009年10月21日 星期三

青春蕩漾,斷雁叫西風

Time flies ! 這是我與好友 Andy Chang 掌上明珠 Tiffany 合影,分別由 Andy 攝於 1999 年與 2009 年的九月廿六日,地點是台大醫院病房內與我家客廳。

十年!十年對每個人來說,變化真的很大,襁褓中的小女孩可以變得亭亭玉立、青春蕩漾,充滿夢想的年輕人也進入可以充分體會「中年聽雨客舟中,江急雲低,斷雁叫西風」意境的年紀。那下一個十年又會是如何呢?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已屆不惑之年的我,現在的生活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在數位時代,我看不見那匆匆溜走的 0 與 1 ,但我歲月的痕跡,卻因為這些 0 與 1 而得以保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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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政儒,字明道,生於 1968 年 12 月 22 日,台灣台北人,美國知識系統學院電腦資訊科學碩士。性情溫文而恬澹,重義氣,嗜讀書,好美食並曾茹素五年;喜研究電影、攝影與各類玄妙事物,並與友人交遊和幫忙解決問題,進行知識與經驗的交流與分享。近年來專心於電子商務的行銷與系統事務,並擅於企劃與建置小而美的興趣類型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