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走完八十四歲人生路

我的丈人馬有志，在我今年生日是日凌晨兩點走完八十四歲人生。我在前幾天南下高雄探視，並協助處理相關後事。由於有母親當年的經驗，所以對於若干後事安排、遺產處理、生者情緒與健康注意等方面，我都能夠給予意見或予以提醒。

看著老丈人安詳的躺在殯儀館中，雖然我自忖情緒還能控制，但也忍不住悲從中來。每一次的死別，都是一次對於己身和亡者之間關係的審視，也是相關回憶一一翻騰的機會。由於絕對無法全然參與亡者的全部人生，我會幻想躺在眼前的冰冷身軀，在生前是有著什麼樣的喜怒哀樂，有著什麼樣的高低起伏；幾十載的人生經歷，在此劃上句點，而我，想要以情感搭配想像力來翻閱先前的篇幅，雖然力有未迨，但依然可以給我一個向亡者致敬的機會。

看著老丈人臉上的刻痕，看著他粗糙的雙手，我憶起了先前聽內人馬妹所訴說的種種故事。眼前這個漢子，生於民國十六年的中國東北，在年少時經歷了動蕩的局勢，輾轉來到陌生的海島，在白色恐怖中從軍職轉教職，然後在晚上與假日以剪影這門藝術賺取外快，辛苦地把一個家撐起來，讓妻子無後顧之憂，並拉拔三個女兒長大。他在晚年還得承受十餘年憂鬱症的折磨，而終於在冬至初至時撒手。可能這樣的經歷，只不過是許許多多從中國大陸隨著政府撤退來臺的百萬人中微不足道的故事之一，但對於馬家來說，這所有的一切卻是爸爸的大半生，也是整個家庭的黃金時光。

如今老丈人把重擔卸下了，八十四年的人生路，真的夠辛苦了！雖然還是有些傷感，但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於是我輕輕地把我所會背誦的經文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希望真能有所幫助。當然，「爸爸，我會實現我在您靈前所給予的承諾，請安心地去吧！」